第164章梦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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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两天?郝公公,您没说错吧?”

周府,大理寺卿十分惊讶的瞧着郝果子。

郝果子微微一笑,“周大人惦记了,杂家还没到老眼昏花,耳目失聪的年纪。”

言下之意也就是,你没有听错,皇上确实是只给了你两天的时间。

“郝公公,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两日的时间太过短促。”

“周大人,杂家只是负责传达皇上的旨意,至于其他的,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告辞。”

郝果子甩了甩拂尘,颇有当朝大公公的气势。

周大人瞧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心头急躁的厉害。

“老爷,怎么了?”

周夫人从后院出来,担忧的询问道。

周大人苦着脸,叹了口气道:“皇上原本是给的我五日的时间,将给苦瓜苗下毒的贼人抓到。然而方才,御前伺候的郝公公却是来传话,说皇上要我在两日内破案。”

“两日?老爷,你可是有头绪了?”

周大人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夫人,我去一趟司农府。”

周夫人让管家速度的备了轿子。

司农府,司农大人这会儿正在后院里研究土壤。

“老爷,周大人来访。”

司农大人站起身,“快请。”

……

片刻后。

“周大人,皇上怎么会突然地改变了主意?”

听他说西门离将抓贼人的时间定在两日内,司农大人也是吃惊的厉害。

“我去打听了一下,宫里,温太妃将皇后娘娘禁了足。”

“啊!”

司农大人忍不住低呼。

瞬间明白过来。

皇上对皇后娘娘的荣宠,朝野上下,人人皆知。

此刻皇后娘娘被温太妃禁足,皇上当然是要他们尽快的将贼人给查出来。

“周大人……”司农大人一脸正色,“太医那里可是有结果了?”

周大人摇头,“我派人在太医院等着,若是有结果,第一时间就会来周府告知。”

“其他的呢?”

周大人正要说话,司农府的管家却是走了过来。

他对周大人见了礼,接着恭恭敬敬的对司农大人道:“老爷,外头来了周府的护卫,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周大人。”

“那护卫可是八字眉,小眼睛?”

周大人有些激动的问。

管家点了点头。

“司农大人,这护卫乃是我派去查探那贼人下落的,此刻来见,定然是有了大收获。”

周大人喜不自胜。

司农大人亦是一脸的喜色。

护卫很快的被请到了后院。

“见过大人。”

“可是探到了什么消息?”

“回禀大人,是的。属下在城北的河边见到了十几只漂浮在水面上的鱼,医馆的大夫诊断,这些鱼乃死于中毒。”

周大人眼睛一亮,“鱼呢?”

“在司农府外。”

“好,你马上叫人将鱼送到太医院,另外,召集人马,在城北搜寻。”

半日后,便是有了可喜的结果。

“回禀大人,鱼所中的毒,与这泥土中的毒一样。”

太医院来人道。

“是何种毒?”

“不过是寻常见到的蛰仙子,对人无害,不过对某些植物和动物而言,却是剧毒无比。”

周大人点了点头,拱手道:“有劳太医了。”

太医微笑着告辞。

不一会儿,护卫也是来了。

这次,护卫的手中多了一件滴着水的衣服。

“回禀大人,属下沿着城北一路查探,终于是在一户人家发现了异常,他家门口墙壁下的草全部都死了。属下进到院内,便是瞧见了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抓获了院子里的男子。”

“做得好。”

周大人赞道。

护卫心头一荡,向后挥手道:“把人带上来。”

一个男子被几个护卫簇拥着,五花大绑的押了进来。

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胆怯的道:“大人,草民犯了何事?大人为何要抓小人?”

“你姓甚名谁?”

“回禀大人,小人张五,家住城北胡同。”

“你今早可是携着这件衣服在城北的河边洗衣?”周大人抓住那件有些湿湿的衣服,沉着脸问道。

“……是的大人。”

“本官问你,你为何要给御花园的苦瓜下毒?”

男子呆住,接着哭喊道:“大人,御花园…草民不过是一介平民,别说是给苦瓜下毒了,便是进入御花园,对于草民而言,都难如登天啊大人……”

周大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瞧。

“那这件衣服,你又怎么解释?”

“大人,草民,草民是被猪油蒙了心,见到有人将此衣放在一边,草民瞧着此衣料子还不错,便是将其给偷了……大人,是不是这衣服有古怪?草民早该知道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走路被金子砸到这种事情,完全是天方夜谭……草民真是猪脑子啊……”

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

周大人眉头紧皱,“你说说,这衣服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回禀大人,草民是在城南的某棵树下发现的。”

“你们去城南搜寻,绝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周大人看向护卫,吩咐道。

护卫点了点头,抱拳道:“是,大人。”

“大人……那草民……”

周大人笑了笑,“来人,松绑。”

小厮很快的过来,将男人身上的绳子给结了。

“真是一场误会那。”

“谢过大人,谢过大人,大人真是青天再世……”

得了自由,男子对周大人感激涕零。

周大人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来人——”

男子出府不久之后,周大人低声唤道。

旋即,另一批人便是走了过来,“大人。”

“你们好好地盯着这个男的。”

“是,大人。”

司农卿从屋内走出来,疑惑的问道:“周大人,你怀疑他?”

周大人眯了眯眼睛。

“此人身上甚多疑点。”

“大人,疑点在何处?”

司农卿虚心的请教。

“首先是他的手,方才护卫给他松绑的时候,我瞧了,他的手掌以及虎口有着厚厚的一层茧,寻常的百姓,不会如此,他一定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很勤奋的那一种。但是,护卫却是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的内里。这说明了两点。一,他有招式,但是没有内里。二,他的内力奇高,便是护卫也瞧不出。”

“大人观察真是细致入微。”

司农大人钦佩的道。

“接着,是他说话的神情。他表面上装出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模样,可是眼里却是没有半分的怯意。”

“这个我知道,倘若是普通的百姓,哪有见了官不害怕的?”

周大人点了点头,“正是这么个道理。”

“周大人,贼人就是他了。”

“我有八分的把握,只要等其他的人找到有力的证据,我便能将他捉拿归案。”

“有劳大人了,要不然,两日内破不了案,还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

司农大人松了口气,长叹道。

“大人,我先回府了。”

“司农大人请。”

周大人让管家将司农卿送出府,这才转身进了书房,提起笔,在奏折上奋笔疾书。

……

“见过太妃娘娘。”

盛装打扮的尹容,对着座首的惠太妃盈盈一拜,嗓音柔媚,低眉颔首。

“容儿,快起来。”

尹容站起身,莲步轻移,慢慢的落了座。

惠太妃瞧着她的动作,心头很是满意。

瞧瞧他们尹家出来的女儿,多有大家风范,看谁往后还敢说,尹家的人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什么叫规矩!

“太妃娘娘……”

一个宫女站在门外。

惠太妃眯了眯眼睛,点头让她进来。

宫女凑近她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惠太妃挥了挥手,宫女很快的退下,殿内只剩下尹容和她两个人。

“姑姑,可是有什么事?”

尹容抬起头,问道。

惠太妃站起身,尹容也随之站了起来。

“容儿,外面的阳光如此之好,你随哀家出去走走。”

尹容眼睛一亮。

惠太妃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她去外面走,想必是得了消息那位的消息。

“是,姑姑。”

尹容笑了笑,扶着惠太妃的手臂,两个人从殿内走去。

才是六月,阳光闪耀,却并不灼人,最是散步的好时节。

尹容与惠太妃漫无目的的走着。

“容儿,哀家有些累了。”

“姑姑,容儿扶你过去。”

惠太妃摇了摇头,唤了一个宫女过来,拉着尹容的手道:“容儿,你不常来宫里,到处看看吧,哀家就在那个亭子里,等你看好了,过来找哀家就是。”

“多谢姑姑。”

尹容目送着惠太妃领着一群人离开,心脏噗噗的跳动的厉害。

惠太妃这是再给她制造机会。

如此良机,自己一定不能够错过了。

尹容怔了怔衣衫和发式,眼角四处扫射。

每走一步,都极为的慎重。

二十步之后,尹容的眼帘映入了一抹明黄。

来了……

尹容握拳,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身子装上一样东西。

如同墙一般的厚实,叫尹容脚步顿下。

低着头的尹容,心跳飞快。

她怯怯的抬起头,正打算做出一脸娇羞装,谁想,瞧见眼前是何物,她差点儿却是将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啊——”

凄厉的声响,惊动了不远处的惠太妃。

她扯了扯嘴角,眼中带上笑意,站起身,一脸焦急的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你们快随哀家过去看看。”

“是,太妃娘娘。”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如同洪水一般的往声音发出地而去。

惠太妃心头激动的厉害。

众目睽睽之下,她看皇上还如何抵赖。

惠太妃打得一手好算盘。

还没走到近处便是听得前面的宫女慌张的道:“太妃娘娘,尹姑娘被压在地上了!”

被压在地上了?

好啊,实在是太好了!

惠太妃就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扯了嗓子大声的道:“皇上,您不能如此啊?”

“朕如何了?”

“皇上,您是天子,想要纳谁为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

惠太妃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将尹容压在地上的,根本就不是西门离。

“姑姑,救我,救我……”

尹容梨花带雨的哭泣,扯了嗓子尖声叫道。

“吼吼——”

长大了的小包子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尹容眼白一翻,竟然是活生生的晕死了过去。

惠太妃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

这是怎么回事?

把尹容压在地上的不该是西门离吗?什么时候换成这只畜生了?

惠太妃恨恨的瞪视着小包子。

被大家伙宠着的小包子,越来越天不怕地不怕,感觉到惠太妃的挑衅,它毫不犹豫的抬起头。

“吼吼……”

虎啸之声,惊得惠太妃一个哆嗦,幸好旁边的宫女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要不然,她铁定得丢人。

“惠太妃,你方才说朕做了什么?”

西门离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惠太妃心头咯噔一声。

在这双仿若洞悉了一切的目光中,她脸上臊的厉害。

她敢断定,西门离一定是什么都知道。

惠太妃硬着头皮,道:“皇上,这老虎伤人,皇上龙体乃是国之大事,往后还是不要将它放出来了吧。”

小包子抬头看向西门离。

“朕是天子,自有真龙护体,老虎虽厉害,却是打不过真龙。”

“吼吼……”

小包子不干了。

虽说我打不过,你叫他出来,我一爪子呼死它,哼哼。

被西门离毫不留情的驳了面子,惠太妃脸色更是难看。

“皇上,哀家身子不适,先失陪了。来人,将尹姑娘抬回哀家的殿里。”

“惠太妃——”

“皇上可还有事?”

“倘若朕没有记错,今年,尹家的大公子也该参加科考了吧。”

他想做什么?

惠太妃不安的瞧着西门离,忽然有些后悔之前算计的。

枉费她自作聪敏,沾沾自喜,自以为乾坤在握。

然而,却是被西门离一一瞧在眼里。

他不说话,不行动,不阻止,不就是为了在她犯错之后,将她一击重地,再无翻身之力。

惠太妃害怕至极,尹大公子乃是她们尹家的希望,若是西门离对他出手,她们尹家……再无翻身之日。

是虚无飘渺的妃位重要,还是尹家最有希望的大公子重要?

惠太妃没有纠结很久。

“有劳皇上挂心了,逸儿的功课很不错。”

西门离满意的点了点头,“惠太妃,清凉寺的风景不错,惠太妃若是有雅兴,不妨常常过去走走。”

惠太妃微微一笑,“劳烦皇上为哀家费心了。”

西门离转身离开。

小包子冲着众人龇牙咧嘴,满意的收获了全场的害怕之后,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跟在西门离身后。

……

尹容悠然转醒,脑子里还残存着小包子的血盆大口,“啊”的一声坐起身。

“尹姑娘,您醒了?”

一个宫女跑了进来。

尹容翻身下床,“我姑姑呢?”

“尹姑娘若是醒了,便先回府吧,奴婢已经将马车给安排好了。”

尹容瞪大眼睛,“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给我安排?我姑姑呢?”

奴婢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向来温柔慈善的尹容,竟然也会有如此凶狠残暴的一面。

尹容大概也是察觉到了她的异状,牵强的笑了笑,道:“我才睡醒,脾气不太好,吓到你了吧。”

宫女低着头,不敢接话。

尹容接着道:“我也苦恼的很,因为我这起床气,没少被我娘说。”

“尹姑娘,太妃娘娘交代过,您若是醒了,就坐马车回去。”

“姑姑怎么了?”

宫女摇了摇头,“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主子的事情,断断不敢打听。”

尹容不再坚持,来日方长吧。

她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好吧,你等会儿去同姑姑说一声,马车在哪儿?”

“尹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

送尹容上了马车,宫女心头狠狠地松了口气。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果然是真言。

尹姑娘平日里瞧着如此之好,谁知道骨子里却是那样的人。

联想到尹容之前的奇怪举动,宫女神色变化……

莫怪这尹姑娘如此急切的进宫来,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马车上,尹容死死地绞着手头的帕子。

明明她瞧见的是皇上,可为何却是被一只畜生给扑了?晦气,真是晦气……

有这个么祸害在,她往后还如何行动?

尹容却是不知道,在惠太妃选择了尹家的大公子之后,尹容再也咩有往后了。

不成,她的将这个祸害给除了。

“小姐,到了。”

“掉头,去城北。”

“啊?”车夫错愕。

“没听懂我的话吗?去城北。”

听得车内甚是不耐的语气,车夫扬起马鞭,掉了头,往城北走去。

做下人的,主子怎么吩咐,他怎么做就是了,何必多嘴?

车夫心内悄声抱怨着。

一炷香的功夫后,马车在城北的某个胡同前面停下。

与此同时,有人很快的去了周府禀报。

“大人,有人进了那个男人的院子里。”

周大人眯了眯眼,“好,你去召集所有人,将院子给团团围住,本官要瓮中捉鳖。”

护卫心头澎湃,“是,大人。”

“你怎么来了?”

小小的院落内,瞧见来人,男子脸色大变。

尹容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给她甩脸子?正当她是吃素的?

“你这是皇宫还是怎的,本姑娘来不得?”

尹容扬着下巴,怒道。

男子像是看白痴傻瓜一般的瞧着她,冷笑道:“我这院子周围已经被人给团团包围了,你现在进来,无疑就是告诉他们,你是主使者。”

“什么主使者?”

尹容皱了皱眉。

男子继续冷笑,“你可是别忘了,叫我给苦瓜苗下毒的人,可是你。”

尹容心内慌张的厉害,面上洋装镇定。

“事情是你做的,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女子罢了。”

男子勾了勾唇,笑意浮上脸颊,然而眼睛里却是冰冷的厉害。

“哦?是吗?”

“你……”

像是印证了男子的话一般,“砰”的一声,紧闭的远门被劈开,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墙上都趴着手握弓箭的护卫。

“来人,将贼人给拿下。”

周大人一声令下,几个护卫便是将尹容和男人给分别的拿下了。

“你放肆!”

尹容瞪视着周大人,怒道。

周大人看了不看他,扬手道:“带走。”

“你敢!”

“哦?”尹容嚣张的态度,终于是叫周大人赏了她一个眼神。

“你那算哪根葱,竟然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大人摇了摇头。

尹容气急,“你听好了,我乃是尹家的二小姐,当今的惠太妃乃是我的亲姑姑。”

“哦。”周大人一脸好似吞了蚊子一般,古怪的厉害。

傻姑娘,惠太妃算什么?与皇上八竿子打不着一撇,便是她就能罩着你了?也不看看便是皇上的养母,温太妃。

然而,尹容却是会错了意,无比的骄傲而得意的道:“知道了吧,知道了吧,你们还不快将本小姐放开。”

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卫并不动。

尹容瞪着周大人。

周大人看向几个护卫,“带走。”

“你……”尹容不敢置信的瞧着他。

周大人大步的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

“主子,可是累了?”

椒房殿内,银耳等人关切的道。

颜霜放下手里的书,摇了摇头。

“我不累。”

“主子……”

“傻丫头,你哭什么?”

银耳被她这么一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主子,都怪我自作主张,连累了主子。”

“我说过了,我不怪你,更何况,这并不连累。”

“主子?”

颜霜慢慢的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翠色的叶子承载着黄昏的晚霞,在草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剪影。

西边的天已是一派绚丽的橘色和橙色。

“温太妃并非等闲之辈,她讨厌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有了找茬的机会,她如何能够放过。”

银耳大着胆子接话,“所以主子,您是顺水推舟。”

颜霜点了点头。

“我毕竟是皇后,一言一行都受到万民瞩目、朝臣关注。便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和皇上,也得忍着。”

“主子您太苦了。”

颜霜再次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瞧着银耳道:“你又错了,这并不是苦。”

“主子……我不明白。”

“我如今怀着孩子,后宫又只有我一人,温太妃和朝臣巴不得我出错,如此,便可堂而皇之的把别人弄到宫里来。”

“可是皇上绝对不会同意。”银耳笃定的道。

颜霜点了点头。

“是的,他不会同意。所以,说不动皇上的臣子,便会将靶子对准我。”

如此一来,西门离与朝臣的对立,便会不止不休。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与朝臣对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她不犯错,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这些人便没有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理由打压她,借着她来向西门离施压。

温太妃此人如何,外面不知道。

她的身份是西门离的养母,便是她的长辈。

北国重孝道。

便是在皇室,对长辈不敬,那就够大臣们弹劾的热火朝天了。

比起武将,文人的口诛笔伐,更是强而有力。一卷伐武曌檄,引得天下人对商朝是痛恨有加,嫉恶如仇。

颜霜此刻的退,焉知不是以退为进,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不给西门离惹麻烦。

银耳呆呆的瞧着此刻的颜霜,虽然她说的话,银耳心头还不甚明白,然而,瞧着颜霜脸上的笑容,银耳却是明白了一件事。

主子,并未因此而担忧。

认识到这一点,银耳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

“阿霜。”

“见过皇上。”

银耳对来人躬身行礼,很快的退了下去。

“你来了。”

颜霜看着他,对他微微一笑。

“吼吼……”

小包子从外面跑进来,围在颜霜的腿边打转。

颜霜抬手顺了顺它的毛,当即,焦躁不安的小包子立刻便是安静了下来,乖乖的靠着她的小腿趴下。

西门离挑了挑眉,不过,念及小包子三番两次的大功劳,他忍住了。

“阿霜,周大人已经抓到了将苦瓜苗毒死之人。”

“这么快?”颜霜有些惊讶,从事发到今天,也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而已。

她笑了笑,“恭喜,有周大人这般能干的良臣,想必上京的治安一定会很好。”

“是很好。”

西门离说得意味深长。

……

天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真不知道我是谁……”

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里,女子的声音嘶哑无力。

正喝酒的牢头眉毛拧成了蚯蚓。

“放我出去,你们若是不放我出去,等我出去之后,不整死你们……”

“砰。”

酒瓶被重重的放在桌上。

听得有声音过来,尹容用力的抓着两根木栅栏,冷哼道:“哼,总算是过来了,你们……”

“吵什么吵?再搅得老子耳朵发茧,老子抽死你!”

凶神恶煞的牢头,叫尹容死死地闭上了嘴巴。

这牢头并不是说说玩玩而已。

倘若自己再说话,真的会被他抽死。

尹容的嚣张,也不过是对着软弱的人,真正遇到了蛮横的,她便是嚣张也无用。

尹家?

惠太妃?

哼,尹家算个什么东西?惠太妃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牢头在这里二十余年,怕过周家,怕过窦家,怕过王家,可唯独没有怕过尹家。

小门小户的,也敢对他叫板?

“啪——”牢头用力的抽出一鞭子。

“啊!”

尹容双手抱头,颤抖着身子蹲在地上,呜呜咽咽的低哭起来。

“还吵?”

牢头瞪眼。

霎时,尹容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世界终于清静了。

牢头扯着鞭子,扬长而去。

等出了牢房,见到一个男子,他趾高气扬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

“郝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吗?这牢里脏,别弄坏了您的鞋子。”

郝果子微微一笑,“周大人今日要审问尹容,杂家是代表皇上过来瞧瞧。尚未开审,闲着无事,便是来了这里。这尹容在牢里还算安分吧?”

“安分,安分呢。”牢头忙不迭的点头。

郝果子又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牢头目送着他离开,直到瞧不见郝果子的背影,这才重新坐下。

妈啊,这可是御前最当红的公公呢,他今儿个可是见着真人了。

郝公公真是英姿不凡,瞧着一点也不像太监……

“郝公公来这天牢是做什么的?”

巡视回来的另一个人问道。

牢头一脸正色的道:“没事少打听。”

“我不就问问吗……”被牢头给训斥了一顿,另一个人心情也有些不爽,嘟囔着道。

“你说什么?”

“啊……大哥,小的忘了还有最后一间牢房没有巡视。”

“你怎么办事的?马马虎虎,这成何体统……”等牢头吧啦吧啦的声音停止了,另一个人这才走了。

他抹了抹额上的汗,心道:怎么就分到这个牢里了呢?不许赌钱,不许猜拳,更不许大碗的喝酒吃肉。偏生,牢头还是个厉害的。

不过,受苦的可不只他一人,这牢里关押的所有人,可都是被牢头给“好好地”问候了一遍。

这样一想,他心头的愤懑便是平淡了许多。

衙门里,郝果子步入内堂。

见到他来,周大人立刻站起身。

郝果子回礼,道:“周大人,皇上日理万机,杂家过来是代替皇上瞧瞧这案子的。”

周大人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了一个礼,然后才是如平常一般的笑着道:“郝公公。”

“周大人,你真是神机妙算,渠间有沟壑啊,叫杂家万分的佩服。”

“郝公公过誉了,其实是本官手底下的人办事迅速。”

“可若是没有周大人的运筹帷幄,如何能够如此快速的破案,杂家说的这番话,可不是沽名钓誉。”

周大人哈哈一笑。

莫怪这个郝公公在代替了钱公公之后,能够如此受到皇上的宠幸,除了他一开始是皇上府里的管家之外,漂亮的场面话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这位郝公公说话漂亮,而且漂亮的话说起来是头头是道,叫人挑不出一丝半豪的敷衍做作,好似被赞誉的那人本来便是如此。

“大人,时辰到了。”

护卫进到堂内,低声道。

周大人点了点头,看向郝果子,“郝公公,请。”

郝果子摆了摆手,“杂家在后面旁听就是了,周大人请。”

周大人点了点头,吩咐人布置好桌椅茶点,整了整官袍乌纱帽,这才进了大堂。

浑厚的“威武”之声响起,郝果子眯着眼睛品茶。

“啪——”

惊堂木的声音,叫郝果子的手抖了抖。

瞧不出这周大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手劲儿却是这般的大。

周大人握着惊堂木,自己也是呆了呆。

南宫府的二公子喜欢捣鼓一些小玩意,自己手上的这块惊堂木,便是经过了南宫府二公子的改良。只是轻轻的一拍,不用怎么费力,就能够发出叫人震惊无比的声音。

威慑人心的效果,一等一的棒。

“带犯人尹容,张五。”

一脸苍白的尹容和披头散发的张五被带到堂前。

“二姐……”

衙门外头,尹家大公子低呼。

自从得知尹容被扎进了大理寺的天牢之后,尹家就想尽了各种办法。

银子,人脉,利益……然而,却没有丝毫的成效。

如今,尹容在公堂上被审问了。

女子上公堂,甚是少见。而未出阁的女子上公堂,对其影响更是不好。即便是没有犯什么事,之后被放了出来,再想找一户好人家嫁了,也是难了。

更何况,尹容还是毒死了苦瓜苗的主使者……

今日的案子进行的格外顺利。

主使者,操作者,意外的痛快的招了。

百姓们瞧着有点索然无味,不过,知晓了将皇后娘娘好不容易种出来的苦瓜苗给弄死的人就是尹容,等周大人有了宣判,尹容和张五被带出来的时候,百姓们手头早已准备多时的烂菜叶、臭鸡蛋、酸水……便是一股脑的往两人身上招呼。

浑身脏兮兮,熏臭无比的尹容,呆怔着一双眼睛,忽然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知道吗?皇上要封我为妃了。”

周围莫名的一阵安静。

“你们知道吗?皇上要封我为妃了。”尹容再次大声的喊道。

“疯了?”

“哎呦,造孽啊,她这都是自作自受。”

“哼,疯了,还真是便宜她了……”

“……”

尹家大公子瞧着这一切,心头难过的厉害,他转过身子,越过众人,回到尹府,去了尹容的房间将她入宫的令牌拿着。

一辆马车疾驰在宽阔的街道上,最后慢慢的在皇宫承乾门前停下。

“什么人?”

一双拿着令牌的手从车帘内伸了出来。

见到令牌,门口的御林军放行。

尹家大公子从马车内下来,瞧见一个小太监,便是使了银子让他给自己带路。

半个时辰之后,尹家大公子瞧着房门紧闭的宫殿,下唇咬得紧紧的。

“草民尹逸,参见太妃娘娘。”

尹家大公子尹逸掀了袍子跪在地上。

半响,有宫女从门内走出。

“尹公子,太妃娘娘不见客,尹公子还是请回吧。”

尹逸身形微动,固执的跪在地上,大有惠太妃不见他,他就不死心的决心。

这一跪,便是到了黄昏。

“吱呀——”

紧闭的大门被拉开,晚霞的霞光在屋内移动,最后落在一双精致的鞋尖。

尹逸的眼睛适应了半响,才瞧清楚了端坐在椅子上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