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海阳(下)(1/1)

海阳城头。

几个柳字营的老卒干脆利索把那面大旗砍了下来,竖起那面“柳”字大旗,人群登时发出一阵欢呼。

可大伙儿都不敢马虎,个个都叫道:“统领,杀哪去?”

在几百米外已经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显然是求战心切的先锋和官军撞上了,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是该赶去支援,还是就地防备官军的反扑。

现在柳宇也有些迷茫,他沉吟好一会,还没有做出决定。

这完全是越南官军卓越的转进行动迷惑了柳宇。

即便是最乐观的人,都不会想到,在城头上可是有着上百名守军,还有几门青铜火炮,很有可能爆发激烈的争夺战,而且官军还有后继的援兵。

为此,柳宇特意准备了梯子、门板、土坦克、成桶的zha药等诸多攻城手段,还特意请动了天地会的内应,但是让他吐血的是,这一切全部没有用上,他们已经登上了城门。

什么叫望风而溃,这就叫望风而溃。

他们才让远射程的四支雷明顿打了两轮点射,负责主攻的步卒离城门还有近百米的时候,城门上已经没一个人影了。

一百多守军,也打是用鸟枪打了十几发子弹,就英明地决定了撤退,而且他们的撤退行动第一时间迷惑了柳字营。

是空城计?所有人都停了一停,这时候吉星晖一声巨吼,提着刺刀就杀上城去了。

转进如风,我军追之不及,在城头除了两具尸体之外,再也看不到半个越南官军――他们真跑了。

他们的行动显然了混乱柳字营,吉星晖带着十几个人就杀入城去,而柳宇的主力现在还在城头苦苦等待着官军主力将要到来的反扑。

远方的枪声还是零零星星,官军的反仆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所有人的心底都是茫然若失,等待着柳宇的命令。

这仿佛是明明蓄足几百斤力量的重拳,准备来一击硬碰硬,却没想打在一团棉花上――虽然日后在法兰西席卷越南的过程,这算是非常正常的表现,一百多越军看到成倍装备洋枪的敌军,能不跑吗?

现在柳宇也在犹豫,该怎么办?

上了海阳城头,才知道这座有着数万居民几千名守军的大城似乎比自己的想象中还要大得多,凭借手下这两百兵力,怎么看都不能控制全城。

怎么办?

“向枪声前进!”

发出命令的并不是柳宇,而是一向沉默的江凝雪:“向枪声前进!”

大家还在犹豫。

吉星晖的前锋已经同官军接上火了。

“你们听我的,我听阿宇的,跟我来!”

江凝雪还没有行动,柳宇已经提着斯宾塞杀出来:“向枪声前进!凝雪,给我守住城头,不许到前线去!”

“你们听我的,我听阿宇的!”

所有的营众一下子都找到了动力,他们提着各式各样的火器,紧随在柳宇的身后。

“向枪声前进!”

总督府内。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

“柳字营来得好多,我军于南城城头不过八十人,敌有数千人,又夹带洋枪数百杆,大炮数十尊,我们不是对手,败了下来,请总督大人速速决断!”

“大人,敌军以百人袭来,又有洋枪数杆,现正交枪之战。”

“请大人速派援兵。”

范富庶是书生出身,文人掌兵,自然是临机欠了几分杀伐决断的英明,他连个决定都做不出,只是死死地训几个军将:“你们还不想个办法出来?”

这些领兵、管奇,本来应当是各回其部,统率自军反击,被总督大人这么一吼,也蒙了,谁也想不出什么主张来。

他们是老军伍,知道柳字营聚众数千似乎不大可能,显然是城头的八十官兵看人家来势汹汹不是对手就撤退了,可是现在对方至少也有近千人吧,甚至一千挂零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人家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洋枪。

这时候只要有一个自告奋勇的猛士,就可以把战局扭转过来,不过大家又盘算起小算盘了。

谁第一个出去反扑,在过千匪帮和洋枪面前,肯定是十死无生的局面,谁愿打头阵?

城内也不过是三千二百名官兵而已,而且考虑到吃空额的因素,肯定还不到三千名,和千余悍匪交战,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他们这么一犹豫,那边阮有明也在掺和了:“总督大人,匪帮势大,不如随我退入城西大教堂避难。”

他信心十足地说道:“那里高悬着法兰西三色国旗,又有十字架护持,是至高神圣之所,我以法兰西和上帝的名义,向您保证,只在你步入教堂一步,就绝对保证您的安全。”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这总督府内的众位官员都想到一幅极其悲掺的画面,又想到了退入教堂的许多好处。

这悬挂着十字架和三色旗的教堂,在战争之中可以说是绝不受侵犯,有谁敢同法兰西做对!

只要退入教堂,再大胆的匪帮也入内,可以绝对保证安全。

阮有明借机在那里大事推销:“诸位大人,进入教堂之后,只需洗礼之后,便是我主信徒,可以受到绝对保护……”

还好范富庶是个明白人,他好一会就清醒过来了:“阮神父,先别谈这个,眼下怎么办?”

正犹豫着,那又有人回报:“大人,郑松副管奇已经集兵二百,朝匪帮杀过去了!”

一听这话,范总督那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人挺身而出了。

这郑副管奇一向是他仰仗的左膀右臂,在军阵之上,范总督可以说是完全依赖郑松。

他手下有一百五十名精卒,战力远远超过其余奇队,还装备了些洋枪,实际就是范富庶的亲兵队。

现在他率兵出击,总算是让范总督的心静下来了。

只是他刚刚定下心来,枪声如炒豆子一般密集起来了。

范总督的心又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