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噩耗(1/1)

就在我们刚刚从大龙酒店出发,几辆警车已经呼啸着向火车站方向冲去。载着我们的那的哥道:“咋回事呢?这么大清早就来抓人了。”勇刚道:“火车站嘛,蛇虫混杂,治安好得到哪去。”的哥点点头道:“说得也是,这附近经常有人打群架的。前久还发生过大规模的械斗。我看昨天晚上肯定这一带又有人打架闹事了。”我和勇刚对视着笑笑,心想你老这次可猜错了,这些警察八成是来对付我和勇刚的。

勇刚掀开我衣服看了看伤势,摇了摇头,低声道:“今早上我见你烧得厉害,一早就赶紧去给你买药,这些消炎药你赶紧吃了。”说着递过一瓶水来。我就着水吞下药片,皱皱眉,道:“没事,捂了一夜,好很多了,就是伤口被震了一下。”

那的哥从后视镜中看见我身上的血迹,啊的惊了一下,奇道:“我说哥们,你不要紧吧,怕得赶紧上医院!”我强笑一下,道:“没事,昨天喝醉了,跟人干了一架,被人用酒瓶给扎伤了!皮外伤而已,没事的。我们有要紧事要去h县,你先尽量开快点就行了。”

的哥咋舌道:“真不要紧吗?”我和勇刚相视一笑,心想这的哥倒也有趣,有钱赚还话这么多。不过这样善良且废话多的人我一向比较喜欢。

的哥虽然心中怀疑,但听到我们是会和人干架的主,也不敢再多事,说了声ok,已经方向一打,转向了出城的环城高速。

一路疾行,不多时已经出了b市,我和勇刚都松了一口头。行到中途,一直看着前面的勇刚忽然手一扯我右手,我一下缩下身去,耳中听见隔着隔离礅的另一条行车道上有警车的声音呼啸而过。

过了一会,我微微抬起头往回望,只见有四五张警车已经呼啸着绝尘而去,我的心微微有些凉意,没意外的话,这些警察应该是为了我和勇刚而赶去b市的。

的哥显然半天没说话,嘴憋的慌,这时忍不住道:“今天是怎么了,到处是警察。”勇刚笑笑:“你们开出租的人都不清楚,我们怎么会知道。”的哥点点头道:“依我说,应该是有大领导要来视察。”我和勇刚都一同点点头,齐道:“一定是了!”

的哥忽然道:“应该是了,我听人说,h县今天要搞一个大型的旅游文化节,要来一些省里的重要领导,搞不好更高层的领导也会来,本来我还想顺路去那看看老丈人的,现在想想,我一送你们到那只怕就得赶紧赶回来,不然遇上交通管制,可能连城都出不了。”

的哥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我和勇刚都惊了一下,如果的哥说得对,那h县现在的警力只怕是平常的十倍。我们却这么冒冒然地闯进去,感觉像送死一般。

对望一眼,我俩都是无奈地一笑,不过幸好刚才看见施少强的车已经开往b市,所以我也不是太担心,毕竟只要他不在,一般人我倒还没放在眼里。

h县隶属a市,a市作为省会城市,辖有七区九县,h县则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县,虽然幅员甚小,但历史上却赫赫有名,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悠久,自古有文化名邦的美誉。尤其h县境内的丹霞山是我们国家的道教名山,千年来香火不断,近年来,h县借着祖宗留下的遗产,大作旅游搭台,经贸唱戏的文章,每四年举行一次文化旅游节,在海内外也小有名气。

这本一点不关我们的事,但当我们赶到h县城入口的收费站时,心就凉了。只见进出h县的车都排成了一条长长的车龙。出入必检,虽然只是例行公事,随便检查一下就挥挥手通过,但一大堆的警察站在那里,却让心中有鬼的我和勇刚都是心中一惧。

看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文献名邦、丹霞之旅”之类的巨大彩幅,我恨不得竖起中指。朝勇刚点了点头,示意一下这样接受检查只怕不妥。我还就算了,勇刚肯定是上了网上追逃的,如果h县的警察有一个无意中认出可不是什么好事。

勇刚自然知道我意思,朝车门点了点头,示意我们应该下车。我亦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朝勇刚道:“对了,小马好象调到运政所来了,好象就在儿这上班吧。要不要顺路去看看他!”

勇刚自然配合道:“对,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他的宿舍就住在收费站旁边的,要是我们来h县都不看他一下,只怕他知道了要骂人的,这样吧,咱们在这下吧,去看他一眼。”

的哥哦了一声,道:“你们要在这下车呀!”我们点点头,嘴上犹瞎编着:“我说师傅,我们要顺路去看个朋友,谢谢你了,你车开得不错,下次我们还搭你的车!”勇刚早已经付过钱了,的哥见可以省一段路,自然乐意,笑着说:“得,下次见。”说着递过一张名片,说道:“我可是可以跑长途的,你们有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勇刚拎着包,走下车来,低声道:“从这到h县,还有几公里的,你步行能不能挺住。”我把衣服收紧,不让其它车上的人注意到我身上的血迹,低声道:“没问题。”

我们刚绕到收费站的后面,不由都对视苦笑了一下,这是一片广袤的农田。要从这里面走到县城中,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得事。“先找个地方帮你换一下纱布吧!”勇刚道。

现在已经是秋收后了,农田大部分已经收割完毕,我们走到一片甘蔗地里,脱下上衣,重新把伤口上的绷带给拆下换上。勇刚替我重新涂上了药膏,又用纱布紧紧缠上,轻叹道:“只能将就一点了,不过胜在你身子结实,换了其它人,说不定早倒了。”

我冷笑道:“只能说张海澄还算谨慎,也怕要了我的命,要不然他直接用刀,我早就见阎王了。”

勇刚已经知道了我和他之间的事,点头道:“你要真有事,我可不会放过他的,不过那小子还嫩了点,不敢下杀手,只是想小小的收拾你一下,否则他只需要手往上一点,刺上你的心肺脾脏,你不死也得掉半条命。只是刺到肚子倒不怕,不过你今天又震裂了伤口,恢复得会比较慢一点。”我点头,道:“烧退了就算不错了。肉体上的伤需要时间来恢复的。”

勇刚道:“那小子这次估计也吓坏了,我们要是不跑,真告上法庭,他也是条故意伤人的罪。”我笑笑,心想如果我不跑,真到了法庭,只怕以他的家世和学校中的如此良好表现,不知道有多少人替他求情,何况他只需要把戒指一扔,根本没人能找到他伤人的证据。法律不外乎人情,这道理我早就懂了。

换药完毕,我们缓缓在田间步行。出来的匆忙,连早餐也没吃到,现在太阳高照,热得我直冒虚汗。头脑中感觉到一阵晕眩。勇刚担心地看着我,拍拍我道:“想不到我们文二爷也居然有走路都颤抖的一天。这样下去不妥呀。”说着弯下腰去,道:“我背你吧!”

我苦笑道:“得了吧,我还不至于到路都走不动的地步,再说了真趴在你背上,压到伤口更不舒服的。”

“那我抱你?”勇刚笑道。我摇摇头,说了声日!你好好拿着那几十万就行了。勇刚打开包,看了看包内那一箱子钱,叹息道:“钱多没处花,也是累赘呀!”

正嗟叹间,忽然一个农村小伙骑着辆自行车自远方的田道间向我们这个方向穿行而来。勇刚脸上一喜,朝我笑道:“花钱的机会来了!”说着冲了上去,张开双伸止意这小伙停车。这田间道甚窄,小伙子忽见有人堵路,不由慌了一下,一个踉跄刹车不住,车头一歪,勇刚赶紧发力一拖,免得他连人带车冲进田里。

“妈的,你们想干什么!”小伙子火气很盛,跳下车来张嘴就骂。勇刚摊开双手示意我们并没有恶意,微笑道:“我们只是想要你的车罢了。”

那小伙子以为我们是劫匪,不由惊了一下,护住自行车,大声朝我们嚷道:“想得美,青天白日的,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我随便叫一声,可以叫一村人来!”勇刚嘴角泛起笑容,赶紧摇手止住他,真给他喊一村人来,可有得我们麻烦的。道:“你误会啦,我们只是想买你的车!”

小伙子见我们确实不像有恶意的样子,试探地问道:“你们不会自己去买呀,干嘛要我的车?”勇刚笑笑,道:“喜欢而已,你开个价吧。”

这只是辆普通的老式单车,那小伙子显然没想到这样的车也有人要,不由奇怪地看着我们,嘴上道:“真要买呀,除非你们肯给四……五百!”

“好,就五百!”勇刚伸手入怀,掏出一叠钱来,数了五张给他。那小伙子那想到我们是真的要买,眼睛都直了。不由后悔道:“不行,五百太少了!”

勇刚冷笑道:“年轻人,说话要算数!这种车上了旧货市场,二十都没人要,你已经很赚了。”说着把钱往他衬衣兜里一塞,朝我挥手道:“我们走!”

我笑笑,对那犹一脸茫然的小伙子道:“不好意思呀,麻烦你自己走一走了。”小伙子哦了一身,抓了抓脑门,赶紧从包里掏出钱来,还对着太阳看了看真伪,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在他数钱时,我和勇刚已经跳上了车,由勇刚带着我顺着田埂缓缓向前骑去,为了怕颠到我,他骑得并不快。

田埂边是条水沟,阳光晒在我们身上,风轻轻吹着,蝴蝶、蜻蜓不时地从我们身边掠过。农村的特殊气息一展无遗。勇刚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道:“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常常也这样,骑着单车去家乡附近的农村玩。”

我点点头,轻叹道:“怎么可能忘记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勇刚哈哈一笑,道:“我可还记得,你那时候胆子可大了,不会游泳就敢下河里摸鱼,差点被淹死。要不是遇上师父正好在附近钓鱼,赶紧过来相救,这世上可没你这号逃犯了。”我哈哈一笑,道:“我就无所谓了,少了你这头号通缉犯就真的可惜了!”一瞬间,那种纯真的少年情怀都浮上我们的心头。

闲谈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已经进入了县城。不由都咋了咋舌,虽然h县的文化旅游节下午才正式开幕,而且现在不过是中午时分,但街上已经一片热闹气氛,附近许多村镇的居民也赶了过来,到处宛若过年一般,张灯结彩、人山人海。毕竟在a市的所有辖县中,h县经济是最发达的。一看就知,县领导非常重视这种人造节庆,只想气氛越热闹越好。

有了今早的教训,我们都知道再住旅馆不是太妥当的事。何况h县的接待能力有限,沿街走过,几乎所有的宾馆门前都有客满的提示牌。想住也没得住。勇刚嘿地笑道:“看不出来的人还挺多的呢!”确实如他所说,只听口音,许多人都不是本地人,更有许多来自国外的游客。毕竟丹霞山是国内有名的道教名山,而且h县的文化旅游节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届,十二年的推广,也有了一定的名气。

我们跟着人流,慢慢推着车慢行着,这个时代,只要有钱,食宿永远会是个问题的。不多时,我们已经在一条小巷的路口看见了提供食宿的小广告牌。显然里面有空屋的居民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小赚一笔。

我们把单车丢在巷口,步行进入巷内,不多时已经找到了这家打广告的民居,是间比较大的院落,看样子生活在这小县城中还算比较殷实。老板娘当然知道现在住宿紧张,开价也不菲,但对我们来说,价钱是不用考虑的,入住是第一要素。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我们一口气订了三天。尽管早就打定了主意,晚上或者明早就要开溜。

由于是私人民居,老板娘见我们价钱上一点不计较,不由一脸堆笑,人也热情起来,马上张罗家人收拾好房子。进去一看,倒也整洁大方。

勇刚对我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外面转一圈,看看车站的情况,决定一下明天是坐火车还是汽车走比较好。”我点点头,嘱咐他小心一点。

屋子很空,除了两张床铺,只有一台房屋主人淘汰下来的十八寸老旧电视机。聊胜于无,随便选了个台,躺着床上悠悠地看着。不知有多久没有这么静下心来看下电视了。看着电视画面,心却一片繁杂,完全静不下来。对未来,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到吃中饭的时候,勇刚才回来。还买一一大袋东西。关上门后,他把新买的手机丢给我,说道:“换这个用吧,你早上跟那女孩强买的那个没法充电的。”说着又翻出一堆衣服,笑道:“我们现在算是旅行者,要穿点旅行者的打扮才不显眼。何况你那身衣服一身是血。要不是我挡着你,只怕老板娘都一早看出来了。”

好家伙,才这么一会功夫,大遮阳帽,墨镜、旅行包、旅游鞋什么的都已经全搞定。换上这身行头,连我们对面相视,也有点一下认不出来了。不由对视一笑。

两人换衣服时,勇刚道:“我买了两个时段的汽车票和火车票。你来决定坐火车还是汽车吧。都有利有弊,汽车的话,警察随时可以挡车检查。火车的话上面有乘警。”

我想了一下,道:“这样的话,似乎坐火车更安全一些。就是怕过不了安检。”勇刚嘿嘿一笑,道:“你小子,还居然藏有枪支。老实交待,从那搞来的?”他在甘蔗地帮我换药的时候,已经看见了我贴身放在外套里包的手枪。

我笑道:“你这别管!论枪法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勇刚也没追问,点头道:“我也觉得火车的话比较安全一点,安检你不用担心,对付火车的安检太容易不过,何况这是个县城小站,都是过路车,没问题的。”我嗯了一声,在这方面,勇刚比我内行的多。

我们把原来的行李重新调整了一下,除了那箱钱外,能带在身上的重要物品都不放在包内,毕竟我们都清楚,如果有突发事件,很多东西根本没法携带的。

中饭我们是跟着这家人一起吃的。由于我们一直是用普通话和他们交谈,所以这家人都以为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客。老板娘很热情,拼命地向我们介绍h县的传说和趣事,更是大力推荐我们一会一定要去参加庙会。

我和勇刚都有些无奈,暗想这时候能不见人是最好的,但既然已经装成了外地游客,本就是来参加这种盛会的,现在终日呆着不外出似乎也不是太妥。

出得门来,置身于人山人海中,倒也没什么不安的感觉。毕竟h县县城太少,而来的人实在太多。像我们这种打扮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我们时刻注意观察,一远远见到有警察打扮的人,就赶紧避开。

看人潮的走向,绝对是向开幕式的主会场走去的,那种多事之秋戒备森严的地方自然不是我们愿意去的。于是赶紧背道而驰,只能找个茶室什么的磨蹭一段时间。

我们的目光共同停留在一间叫“来仪茶室”上,这茶室是仿古建筑,但造型很清雅,行到二楼上,找了处可眼观六路的角度坐下,叫了壶龙井慢慢品着,居然还很正宗。

正喝着,忽然听到从楼梯一声响动,显然有几个人上来,只见有个年轻男人道:“我说美女,你累不累,这么积极干嘛,我再不歇一下可连腰骨都要断了。四点才开幕,你就让我先喝杯茶喘会吧。”另一个女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刚刚调来电视台,这可是第一次主持节目,搞砸了是我挨骂!”

我的心猛地一下提了起来,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林漾走了过来,就坐在我旁边的桌子,刚好背对着我。勇刚见我脸色一变,轻道:“熟人?”我点点头。勇刚轻轻嗯了一下,没再说话,怕让人注意到。

只听林漾说道:“好啦,依你了,反正设备和机位也准备好了,不过怎么说也要提前一小时去的。”

“安啦,我们喝茶,你专心背你的采访词吧!这可是现场直播,你出糗我可帮不了。”另几个年轻男子笑道。

“去死,好的不说,我真出错了,你以为你几个好得到哪去,我一定把你们上班时间喝茶的事给捅出来!”

“下午茶,能不喝吗?再说了,这种人造节庆活动我最烦了,真不明白为现在的领导为什么就喜欢玩这套。”

“给自己添政绩呗,还可以美名其曰:与民同乐!”另一人回道。“唉,就是,不过采访这种节目还真没劲,我都想调去新闻部了,起码还有点新鲜事追踪一下。”

“我说老陈,你是新闻部的,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比较有趣呀?”一个年轻人问道。“特别有趣的就没有了,不过对了小伟,早上我听到一件事,你一定惋惜死了,昨晚你们去采访时被拒绝的那个女孩今天早上死了!”

“那个女孩?”问这话的却是林漾。

“还能是谁,公安局以前那个齐局长的闺女。真可惜了,我见过相片的,还真是个超级美女的。据说是市局的局花唉。”那个老陈叹息道。

贝儿死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我一下懵了,捏杯的手都不由抖了一下。甚至就连勇刚都是脸上一下变色。

“说来这事还真奇怪,不是说要生命没危险吗?怎么又死了!”

“谁知道,毕竟是公安局的人,消息早封锁了。老陈叹道:“还真是可惜呀,好好一朵花儿,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采摘就仙去了。”

林漾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道德,人家都过世了,你还说这话损人。”

另一个年轻人见林漾生气,赶紧打圆场,道:“就是,老陈这没人性的,惹我们漾漾生气了。不知道是那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连公安局的警花也敢下手,真是不知吃活呀!”

“就是就是,我看不知道有多少这女孩的亲卫队要想干掉这凶手的!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

“一看就是不知死活的家伙,我听我一警察朋友说,已经逃跑了,市局已经下达死命令,一定要抓住他!老齐是市局的老领导,虽然退下来了,但现在局里很多人都是他提起来的,这点人情还是要讲的。而且死得是他们的同僚,还是最美的警花。”

勇刚看着我,脸上一种无比歉意的神情,轻轻地伸过手来,拍了拍我。贝儿真的死了。我的心忽然一下有些空荡荡的,从这分钟起,我知道自己,一点儿退路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