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澜（1/1）
冬日初雪降落之时，天玄锋终年所覆的雾幕终于消散了一些，虽然仍然不能尽观其样貌，但已然能观其冰山一角之壮阔波澜。
苏澜，久居附近的苏州城，自然对天玄锋尤为熟悉，作为一个九流乞儿，来往消息充足的，更是听惯了来往路人对于天玄锋仙人之名的屡屡提起。
“苏澜哥，还捧着书看？赶紧去天玄大雪坪碰碰运气，看能遇到仙人不！要是看上你我收个徒弟啥的，那我们可就发达了。“小胖子早已整理好包裹，里面有苏澜给他的几十两银子，明明短短几里路，他也舍不得放下包在这个四面漏风的破庙里。
“天玄锋的仙人十二月冷冬才出门，你现在去赶着受冻吗？如今才十一月初，包袱里那几个铜板撑的了你一个月？“苏澜盯着《诗经》看的眼睛瞟了小胖子一眼，神色平静丝毫未露激动。
腹有诗书的他早就戒掉了浮躁之气，说他是个读书人并没什么问题。若不是庆国非有户籍之人不可参加考试，此时他混个不大不小的官当，绝对始绰绰有余。实际上乞丐不代表没钱，早在父母亡故之时，一大笔资产就落在了苏澜的手里。但因未来得及报户，他只能做一个很有钱的乞儿。
在庆国，无户籍之人不可有房产，甚至连租一间，都要压下一本庆国的官方证明。这些都是苏澜弄不来的东西。早先在苏州城外雇人建了几间屋子，都被官方没收。思来想去，还是做个乞儿自在些。
“你咋知道天玄锋仙人十二月才出门？若是他们心急着收徒，早些怎么办？反正你读的书够多了，陪我走一遭！“小胖子昂着头，非去不可。
“好好好！走还不成！“苏澜翻了个白眼，拿这小子没有办法。看了看夹在诗经书页里的那片羊皮图纸，他想了想，叠起来收到怀里，这才将诗经随意的抛在地上。其实诗经他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但这半片图上究竟画的是什么事情？识货的他知道这写意功底十分强悍，纵然是他某日撞见的庆国写意画大家赵非凡也绝不能比。而且其上画着的飞刀飞剑飞人，绝不是人间能见。这笔，怕是天上才有。
与天玄锋那些仙人有没有关系？苏澜心想是的，应该有关系。
迫于无奈放下心中这些念头，他与小胖子出城租了一辆马车，直接往大雪坪去了。其实他知道小胖子的算计，可能与天上仙人有几分关系，但他对仙的欲望绝不如自己这样强烈。
他的兴趣在于，正值十一月初雪落后，大雪坪游人无数，苏州城秀丽女子可谓是大批聚集，胖子就想着有其中一人看上他，能讨一房媳妇儿。
而赶上这个时间的苏州马车仅几里路便要上个一二两银子，他这财迷可不愿意掏。实际上胖子挺努力的，赶早就推着小车找个角落买包子，时刻防着城中捕快。他做的包子挺好吃。
天玄锋下大雪坪，中间的冰池上许多男男女女结伴而行。望不到巅锋的天玄锋上冬青负雪，很是漂亮。胖子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苏澜怀着坏心眼默默跟在后头。果然，这货正藏在锋角阴出与一个灵秀的女子坐着，两人都面目含羞。
“这憨货！拐上了张员外家的女儿。张员外是个书生，和我认识，我得什么时候与他说说。“他笑着摇了摇头。
“咦，苏公子？今日怎么有闲性来大雪坪转？“正转身欲走，忽然一个身穿皮裘的富贵女子快步迎了过来，面带惊喜之意。
女子貌美，引来周围许多少年躲闪的目光。不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她明显没有这个觉悟，自顾走着，让很多人望美止步。此时见佳人带笑走到苏澜身边，无数人咬牙切齿。
“呃！原来是柳姑娘，真巧啊！“苏澜却是尴尬了起来，随口出声应付。这位真是个大小姐，苏州首富柳家千金，还是独生的那种。某日此女游玩撞见他，骄纵的很，让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不曾想此女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直接说出喜欢他这样的字眼来。
他哪里接受的了这样的大小姐性子，只能随口婉拒。自那之后，此女性子真是收了不少，苏州城柳如意的名号也是逐渐黯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被求婚提亲。
“是啊，好巧。“她微微一笑，并走在苏澜身边。
“柳姑娘没有什么事情？”苏澜缄默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没有，就是那个王家的小子哭着喊着跟我爹求着又想见我一面，说什么如隔三秋之类的话。据说这会儿还在忙着整理行头。真是闲的，反正我又不会嫁他。”她摇了摇头。
“王家的公子？可是王将军府上的王朗公子？那人不错，据说文采出众武艺也是精通，样貌也是胜似潘安，柳姑娘嫁他也不错啊！”苏澜一直生活在苏州城，这些名门子弟每天听到耳朵都起茧，怎会不知道？
“切！听谁说的？那小子还武艺无双？比我都不如，比苏公子您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至于文就更不用说了，琳琅书院老院长说他常找你请教生子生词呢。就学了两三首因乱诗的王朗，怎么和你比？”柳如意扭头说着。
苏澜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但貌似她说的也对，王朗怎么会比的上自己呢？
哎呀我怎么会这么自恋？可谁叫我真的很好呢？
但是你老拿我来比较干嘛？你不嫁他，我也不娶你呀。
“哦？如意说这话，是在拿我跟旁边这位兄台相比？由此看来，这位兄台倒是一位隐龙了。我王朗可不曾见过啊！”但就在这时，一个飘逸的声音传出。于此同时，身穿青衫头戴黑冠面容俊秀的王朗走了过来。
少年看起来很是阳刚，若是和苏澜比谁帅，自然不能强做比较，得看柳如意怎么看。但人家的衣服和苏澜一比，本身不脏的他竟看起来像是一身污垢了。
哎呀，整天读书怎么顾得上洗衣服？我又没有媳妇。
王朗和柳如意本就算众人中颇受关注的领头羊之一，等他话音一落，一些看热闹的少年少女纷纷围了过来。角落里谈情说爱的小胖子面色一变，领着张家的小姐连忙走了过来。
“呃，王公子金躯玉体，怎么会关注到我这样的小人物？当然了，柳姑娘刚刚的话只是开玩笑……呵呵，开玩笑。”苏澜心中恨呐，他这人可最不愿意摊上事儿了。怎么就刚好遇到了呢？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拿我王某人开玩笑了？”王朗面色冷峻。
“这……“苏澜刚想说些什么。
“来小子，我大哥拿你开玩笑怎么了？你不服？不服来打我啊！“正是小胖子像个灯塔一般矗在了苏澜的面前。胖子是胖，看起来是像个男人。但肤若凝脂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的不过分。没办法，就是这么白。
众人抽嘴角不知如何启齿，王朗终于眼沉如水。